【边兴/蛋白】七点二十分的天空（上）
本来是一个属于夏天的故事，因为拖延症拖到现在才写（。
给亲友讲过大纲后，大家都觉得像《装作不是》的后续……其实设定还是有一些不同的，预定是很治愈的故事，左右无差
设定年龄操作了一下，俩人同岁
“我要在七月末的每一天，带你去看七点二十分粉蓝色的天空。”
01
如果能做一只猫就好了。边伯贤想。最好是在养大他的小镇，在夏天阳光最温存的夕照里，坐在河堤边闲闲地晃尾巴。
每次他靠在天台边抽烟的时候总会萌生这个想法。他租的房子很旧，楼顶纵横交错着许多晾衣绳，日落后必须要小心弯腰从中穿过。当他熟稔地行走其间就为了抽一支烟的时候，总是他这一天最感到轻松的时刻。所以这是“放轻松”的地方。相对的，公司楼下五百米外的天桥边，是他用来“放崩溃”的地方。他在那里哭过，不止一次。
往往“放崩溃”之后，他就会想起小镇的落日。有个秘密他谁也没有告诉，七月末的七点二十分，坐在视角开阔的河堤边，天空是尚未被霞蔚晕染透彻的粉蓝色，就像小时候他看的某个很蠢萌的童话绘本里所描述的颜色。离开家之后，他只在梦里看过那样的景色。
在他第五百零六次想念家乡七点二十分的天空的时候，他打包好行李，踏上了夜里十一点五十九分的火车，这是一天中唯一一趟从N市回小镇的列车。
颠簸了一天两夜后，清晨他拎着超大的行李箱，背着电脑，疲惫且沧桑地拐进了一家出站口外的小超市。“兴兴商店”，名字有够傻的，估计是爱子的父母照着自己孩儿的名字取的，边伯贤在心里吐了个槽，他离开家乡多少年，外面翻天覆地一天天一年年都在翻新，他们这破落地方却还是当年一样毫无长进。
“拿一盒555双爆。”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给他妈发消息。烟在车上抽完了，边伯贤打算站在风里抽一支再回家。
“什么？嗯……好像没有。”收银员找了一圈，给了他这个令人委顿的答案。
边伯贤降低了要求：“那七星爆珠有吗？什么味道的都可以。”
“啊……也没有。外烟很少，对不起啦。”收银小哥的声音清润好听，语气却认真，好像还蠢蠢地带着三分晨起未醒的鼻音。
“都没有啊，那就……那就……”边伯贤终于把目光从手机屏上摘下来，皱着眉头在排列整齐的烟盒间逡巡。
“红万，可以吗？”对方像压着笑意，红色万宝路的烟盒被拍在他眼前，“你高中不学好的时候最喜欢的。”
后知后觉，边伯贤看向收银小哥的那张脸。掐指一算七年过去了，从眼睫到酒窝，都还是和当年记忆一样。是他高三时候的同桌，张艺兴，正隔着一个玻璃柜台站在对面朝他笑。
“伯贤，好久不见。”
02
说起来他和张艺兴倒也不是毕业后一面也没有见过。只不过时间跨度久远，他依稀记得是某个大学暑假回高中母校探望的日子，从学校出来后他拐进学校旁边的速食店，看到张艺兴在收拾桌子，便坐下来点了份炒面。那面还是张艺兴撩起被油污熏的发黄的布帘进到后厨亲自给他炒的。
边伯贤最爱的牛柳炒面，附送一份炒鸡蛋在里面算是熟人馈赠，各种调味料放的刚刚好。
彼时张艺兴一家人靠开在学校旁的速食店维持生计，他们毕业那年，据说又找到一块位置不错的门面，打算再开一家杂货商店。因此张艺兴报了离家最近的一所大学，乘长途汽车单程只要一个半小时，所以他每周末都回来帮衬家里的生意。
填报志愿的那天，边伯贤喝着罐装啤酒，打赌张艺兴以后一定会为此时的决定后悔。
山外有满城霓虹，四季开不断的繁花，画展话剧歌剧样样都是新奇，噢对了，还有打扮入时妆容精致的美貌小姐姐们够你看花眼。可边陲小镇里有什么呢？半年夏半年冬，看了十八年早就看厌了的小河溪小山丘，长年干燥的气候不光风干了女孩子们本该肤光致致的脸，还把年轻的心也一块风干了，二十出头的花样年华，一开口就已是相亲结婚泡奶粉。
可怜又可叹的是，彼时对小镇满心不屑厌倦的边伯贤，如今被打了脸。他没想到回来后第一个见到的熟人竟是打过赌的张艺兴，心里是三分亲切三分感慨，还有四分的五味杂陈说不出口，当年豪情万丈地出山像豹子，如今灰溜溜地回来像耗子。
不过边伯贤这些年除了年岁痴长，还呈几何性爆炸增长的是他的脸皮。他坦然地接过红万付了钱，趁张艺兴找零的时候，他笑了起来：“好久不见。这次我不回去了，咱们再续前缘啊老同学。”
“好啊。”张艺兴伸出手，手掌心朝上，“那你欠我一箱可口可乐。”
“？”边伯贤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毕业的时候咱们打的那个赌，你输了。输的人得送赢的人一箱可口可乐。”张艺兴不无得意地说。
“你真的七年里从来没有后悔过啊？”边伯贤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真的没有。”
“为……为什么？”边伯贤的内心大喊，老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好奇心的吗！
“以后你会知道的。”
哼，又是故作神秘的作态。边伯贤爽快地掏出了钱包里仅剩的一百块钞票，搬了一箱可口可乐付账。走之前他不忘使坏地补了一句：
“你胖了，是不是经常偷喝自家店里的可乐啊？”
没等张艺兴反应过来，他拽着箱子一溜烟跑了。逮着张艺兴可绕地球三圈的反射弧可劲欺负，这可是他高中起就谙熟于心的本事。
03
彼时成为同桌的契机很巧合，年轻的班主任奇思妙想说要一帮一，安排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同桌，以此类推，而边伯贤当时正是正数第三，张艺兴倒数第三。
倒数第三的原因并不是笨，而是张艺兴根本志不在此。放了学如果想找到他，除了自家的速食店，另一处就是网吧。曾经的张艺兴是个不折不扣的网瘾少年，据说初中毕业写同学录的时候，这家伙洋洋洒洒签了个超大号自以为炫酷的艺术签名，扬言说等十年后就等着这签名在电竞圈升值吧。
直到高三，张艺兴都保持着晚上线上厮杀白天课堂呼呼大睡的作息。刚巧边伯贤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大活人坐在旁边，却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可闷坏了他。于是一肚子坏水奔涌而出，为了叫醒张艺兴可谓是绞尽脑汁。用马克笔在他脸上画小胡子，用圆规扎他后背……折腾一番下来，最有用的，还是对着张艺兴白皙的后脖颈吹气，然后看对方不情不愿地醒过来，挣扎着缩起已经变成粉红色的脖子，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凭借此法，边伯贤终于达成了叫醒张艺兴的成就。某天英语课班主任惊讶地发现做了两年睡美男的张艺兴竟然是醒着的，当下就面向全班大力表扬了将互帮互助精神贯彻到实处的雷锋再世边同学。
自此张艺兴不得不结束了睡神和网游里金牌会长的双重生涯，半自愿式地走上了作业考试总复习的正轨。与此同时，边伯贤又发明出了新的督促方式。
“今天我赌你数学课又会睡觉，信不信？赌注是一个月份的泡泡糖。”
“这周末的四张试卷如果周一你交不上的话，你就又输了哦。不许抄别人的。”
“哈哈哈，你输了你输了，待会儿课间操和我一起去买面包！”
……
发展到后来，边伯贤想出来的赌约早已不限于督促学习，连待会儿走进学校大门的是男是女都要赌一赌。不过到了这时候，张艺兴也会赢。边伯贤倒也愿赌服输，乖乖把赌注弄来双手奉上。就在这些一来一往玩闹般的打赌间，两个人迅速地熟悉起来。熟悉到午饭一起吃，周末偶尔也跑去网吧打一局的程度。
和那些热播的青春偶像言情剧不同，张艺兴和边伯贤的高中时代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也没有热血高校般的打架争老大，有的就是这样简单又明净的学生生活。除了学习和考试，就是开开玩笑打打闹闹，日子像流水一样，潺潺无声地安稳流过。有时候觉得烦闷，边伯贤会躲到天台的角落抽烟，吞云吐雾间幻想自己是还未觉醒的救世主之类的。和张艺兴熟悉后，这个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也理所当然地被分享。然后两个人一起叼着烟屁股，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救世主设定的故事接龙，抽完还略显猥琐地互相闻闻对方衣服上有没有残留的烟味。
高中毕业后，边伯贤经常在梦境里重温这些细碎的回忆，里面张艺兴的脸总是重放倒带几十次。甚至一些趴在办公桌短暂午休的间隙，他也会梦回当年。然而当他梦里惊觉自己快要迟到赶不上考试的时候，醒来却发现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而现实里，他和诸位老同学的联系少得可怜。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实说他算不上事业有成，期间分分合合几段恋情回想起来也都平淡无味，以追忆似水年华为由的话……想来他拥有过的只是点滴琐事，而他人怎就会同他一样记得分明呢？在城市里漂泊久了，他对别人早没了那些期待。
老实说，他累了，所以选择回来。小镇永远是他的家，唯有在这里，他可以安心放下一切。张艺兴开了家“兴兴商店”，他有样学样开个“贤贤奶茶店”感觉也蛮不错。
边伯贤抽出一根烟点燃，果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他叼着烟转过身，远远地还能看到“兴兴商店”的招牌，脑子里忽然涌上一句可能有点不合实情，却情真意切的歌词。
你陪了我多少年。
梦里的年月也算进去的话，也确实不短了。
04
边伯贤回家的当晚，爸爸妈妈和奶奶都烧了各自的拿手菜，满桌珍馐地等着他。
他的父母都是镇里的公务员，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间消磨掉了大半辈子。他爸爸其实是希望他能扎根在大城市里的，年初更是连买房的首付都准备好了，期望着等退休了，就全家从小镇迁出去。以往通电话的时候，父母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灌输这些。
因此他被大城市的璀璨霓虹折磨得精疲力尽，风尘仆仆地回乡，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然而，席间老爸举起杯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
紧接着，奶奶夹菜给他：“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家人一起面对。”
不知不觉已经添了不少皱纹的母亲温声说：“其实爸爸妈妈希望你健康快乐就好了。”
边伯贤差点就当场落下泪来，喉头滚了滚还是忍住了。
他本来准备好受责备的。就像小时候他永远比不上隔壁家的孩子。
晚上他睡在床头绘有涂鸦，墙上贴着奖状和海报的小卧室里，度过了几个月来第一个无梦的夜晚。
Tbc
后续这几天就会更的
